侯鳥說

多年後，我再次看到她。 

冷漠的眼神沒變，吸引人的氣質沒變，但是我知道，我們的命運無法再重疊。

因為，我已不是我。

而她，卻仍然是她。

如果說，要去不注意他們兩個，我想實在很難。

雖然說，我好奇心也沒那麼重，但是，眼前這兩個人，實在很難不讓人去注意她們。

因為她們的對話，就像情侶般的爭吵，但是任誰都看的出來，她們兩個都是女的。不知為何，這引起我的好奇心，本來專注看著報紙的我，也就這麼被她們給吸引過去。

「你可不可以放開我，我跟你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長髮女人的聲音不算大聲，卻冷冽的可以字字句句穿入別人的心臟，讓聽的人感覺的到疼痛無比。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到底又做錯什麼？」短髮女子卻怎樣都不肯放開長髮女子的手臂，就怕一鬆手，長髮女子就會這麼離她而去，不再回頭。

「無所謂，我累了，懶得再去跟妳爭論，更不想要老是這樣爭吵，已經在一起多久了，磨合期也該過了！是不是我們認知本來就不同？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下去？」

「你說夠沒？動不動就這樣發脾氣，妳都沒想過，老是這樣我會麻木，難道，你真的希望我麻木嗎？！」

「麻木？你不是早已經麻木了嗎？如果你的麻木可以放我自由，那我希望你早點麻木。」女子似乎像下定決心要離開對方，除了說出來的話讓人覺得寒冷，眼神更是冷漠無情。

本緊抓長髮女子手臂的短髮女子在聽見長髮女子這樣說後，突然鬆開了自己的手，然後靜靜盯著女子看了好幾秒。最後，短髮女子低下頭，像似尊重對方所提的分手宣言一樣，離去。

短髮女子轉身的瞬間，長髮女子臉部表情，從原本的冷硬變成悲傷。沒了剛剛的冷漠無情，就像是比剛剛離去的短髮女子還要傷心，眼神更是盯著離去女子的背影，一刻也沒離開過。

直到短髮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長髮女子靈魂才似乎像被抽乾似的掏空。她再也忍不住的轉身，雙眼淚崩後跑開，就像似要跑到生命的盡頭。

看到這裡，不知道爲什麼，我快速的將報紙收入我的背包裡，然後加快自己的腳步，不自覺的跟隨著長髮女子身後快步走了起來。但卻有點躲躲藏藏，只因為擔心被其他路人以為我在跟蹤她，並且報案。

邊走邊想著；我年輕還輕，還希望出社會，賺大錢，並且跟我相依為命的母親，安安靜靜的過完這輩子。所以，我還不想被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牽扯而導致自己身上有任何不名譽的事情。

想歸想，但我的腳步卻越來越快，像被下了魔咒般的無法阻止自己繼續跟蹤下去。或許是出於擔心、或許是同情，總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終於到了人煙稀少的街道後，女子一個轉身突然不見人影。可能因為平時看太多奇幻詭異的小說，我只好放慢我的腳步，真的深怕因為被人發現而被反跟蹤。

但是，很快的，我的疑慮消失。因為我聽見巷子口裡，有女子痛哭的聲音。這是她的聲音吧？我直覺這麼告訴自己。

第一次聽見人哭的那麼悽慘，也是第一次聽見哭的那麼悽慘卻還是這麼引人同情…好吧！我承認我有點變態。

我停下腳步，不敢靠的太近。但這哭聲，卻聽的我越來越難過…雖然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胸口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突然快步走的關係，覺得有些疼痛。

不會吧！我這變態佬不會真的因為快步走而就死在這邊吧！雖然我內心慌張著，但表面還是努力的假裝若無其事。

沒想到突然間，長髮女子轉過身看著我，因為害怕被發現的我下意識的洋裝跌倒。威然說我個人覺得跌的姿勢應該完全且沒有露出破綻，如果要說〝糗〞我想應該也沒有其他比這更糗的事情了吧？！

「你還好吧？」看著剛剛那名長髮女子因為聽見聲音而轉身好心關心詢問著我時的臉龐，我想我沒有看錯，她有雙堅定且清澈的雙眼。除此之外，她就跟時下一般的平凡女子沒有差別。

「我…」其實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才對，只是因為我剛剛假裝太用力的關係，才會導致除了心臟痛外，還有些鐵腿的感覺。

但是，這種事情要叫我如何啟齒呢？這不就間接承認了我是變態狂？總不能老實跟她說我剛剛是在跟蹤她吧！

當我陶醉於內心的糾結戲之時，女子似乎已經用讀心術，讀過我內心的想法，然後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莫名其妙的點點頭，接著撇過頭，準備轉身離開。

「婀…」不自覺的想要喚住她，卻想不出任何可以讓她留下的理由。

但女子彷彿像似聽到我內心的吶喊，停下本來正要邁開的步伐，回頭看著我。

「確定不需要幫忙嗎？」她的表情多了點疑惑。

「如果方便的話…」不錯，她還有顆善良的心。

「救護車是打１１９還是９１１？我沒打過…」

「這是常識…不、不是啦！我是說方便的話…」我實在無法將這麼突兀的話講出口。

女子有點抬高下巴，似乎是期待我將話說完一樣。爲了不想讓她失望，我只好再次鼓起勇氣，就像電玩快打一樣，每發一次功又得重新集氣的方式。

眼看著我還有空想到電玩快打的畫面，女子已經耐不住性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女的沒啥耐性。

「我是說…我好餓…」

「啊？」

「啊？」女子啊我也跟著啊，因為我跟她一樣驚訝，誰曉得我為何沒頭沒尾的冒出這句話呀？她肯定把我當怪胎看了！

正當我已經有心理準備對方要開口罵我神經病的時候，女子開了口卻是說：「這個時間大概也只能去茶舖吃了吧，我知道附近有一間，我帶你去吧！」

「啊？…」這下換我有點驚訝了！

「你不是餓了？」

「我是餓了！。」我努力收回自己的下巴，吞了吞口水。

「你不是這裡的人吧？」女子很熟練並且客套的問我制式化的問題。

「我在這讀書。」

「大學生？」

「嗯。剛升大學沒多久。」我今天剛好是要來找房子的，可是我卻將這句話吞下，不想讓人對我有些憐憫或者是同情之心。

「年輕真好。」女子淡淡的應了句話，卻讓我有點搞不懂她這句話真正的意思。

「你是多老？」

女子撇了我一眼，若不是我很清楚我剛剛講的這句話亂沒禮貌的，否則我會以為她正在對我拋媚眼。

「你的眼睛滿迷人的！」我發自內心的稱讚。

女子突然紅了雙頰，沒料到我會這樣對她說話。

「你都這樣肆無忌憚的亂讚美別人嗎？」

「肆無忌憚？還好吧！我很少讚美別人，因為會讓我有這種感覺的人很少，何況，我只是將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你是多老？」我有點不開心，這女人幹嘛故意要一直提出這麼現實的區分呀！

「我唷！大你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那是多多？是你保養的好嗎？我看你也才２５左右。」

「２５左右不老嗎？你連１８都沒到。」

「我１９。」我不得不更正。

「還是好小…」

「在你眼裡，年齡的差距是構成你交朋友的阻礙嗎？」

「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文言文嗎？真受不了。」女子答非所問。

「回答我。」我一向總被冠上好奇寶寶的稱呼，不弄到答案不會死心。

「不是，但是思想成熟度卻是。」女子也不甘示弱的回應。

「或許你在２５歲前是比跟你同年齡的人成熟，但不代表你３０歲之後會比跟你一樣３０歲的人思想更成熟，搞不好有天跟你同年齡的人還會覺得你幼稚。」

「哇！你在學校是參加辯論組的唷？這麼伶牙俐齒。」女子笑開，完全看不出沒多久之前還躲在巷子口裡痛哭的陰影。

「我沒有，可是我功課不錯倒是。」不管怎樣，我還是不怎麼開心，雖然理論上我辯論成功，但是我很明白在她內心裡她一點都不接受我給的答案。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很明白。

走著走著，我看見電線桿上貼的紅色承租字眼，只是輕輕的一眼，正在想，等等再回來抄下，卻被女子看了出來。

「你要租房子？」

「你沒近視喔？眼力這麼好！」

「謝謝。你要租房子喔？」女子似乎沒被我的轉移法而轉移注意力，然後又再問了一次。

「對啦！」真是討厭，我可一點都不想表現我的脆弱。

「對就對，加上〝啦〞幹嘛？這樣回話你會比較開心嗎？死小孩！」

誰叫你眼力要這麼好…。

「你乾脆到我家吃飯好了，買東西到我家吃，順便看看我家的環境。」

「幹什麼？！」我下意識抓緊我的衣領。

「你有病唷！我是能對你幹嘛！我家有房間剛好要出租啦！」

「這、這樣呀！…」我臉紅的吞吞口水，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實在有夠蠢！